■人物档案■

　　邓兆祥，1903年出生于广东省高要县(现肇庆市)的税务局职员家庭。11岁时，考入广州黄埔海军学校学习，5年后转吴淞海军学校，后入烟台海军学校、南京水鱼雷枪炮学校学习，毕业后在旧海军历任副部门长、部门长、副舰长、舰长等职。1929年被选派去英国皇家海军学校。1934年学成归国，又任海军水鱼雷营营长。抗战期间在贵州桐梓马尾海军学校任训育主任。抗战胜利后赴英国接舰，后担任国民党海军轻巡洋舰“重庆”号舰长，1949年2月参加了该舰起义。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海军快艇学校校长、第一海军学校副校长。1955年授少将军衔，后担任青岛海军基地副参谋长、副司令员、北海舰队副司令员、海军副司令员等职。196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85年离职休息，当选全国政协副主席。1998年8月逝世。

　　在近现代中国海军史上，服役最长的人非邓兆祥莫属，其时间达72年。他亲历了北洋政府、国民党和新中国三代海军的建设过程，他愤于旧海军腐败黑暗，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成为率舰起义投向人民的光荣代表。在人民海军的建设中，他全身心奉献的精神也堪称表率。

    ■11岁便入海军学校，是全校年纪最小的学生，在广州黄埔、上海吴淞、南京和烟台海校共学习了10　年，精通航海、枪炮、观通、水中兵　器等专业；

    ■在英留学五年专心学习而不大知名胜地，人称“英国海军通”、“英　国都市盲”。

　　邓兆祥7岁丧父，原本殷实的家庭供他读书便发生困难，11岁时在任广州警察厅长的族人邓瑶光的帮助下考入公费的广州黄埔海军学校。他入学时虚报了两岁，仍是学校中最小的学生。经过5年学习，邓兆祥转入高一级的上海吴淞海军学校深造。他目睹终日驶来的外国战舰，总想学成振兴中国海军。北洋军阀政府却忙于内战，对海军拨款很少。吴淞海校经费匮缺，邓兆祥只学习了1年便转入烟台海军学校，后又转入南京水鱼雷枪炮学校。在海军学校学习的10年中，他精通了航海、枪炮、观通、水中兵器等专业，毕业后回广东海军第4舰队服役。

　　1929年，国民党广东军阀想培养一点海军人才，选送几个人赴英学习。邓兆祥作为优秀海军基层军官被选中，进入了英国格林尼治海军学校，不久又以优异成绩考入当时全世界最高海军学府——英国皇家海军学校。在英国的5年中，邓兆祥集中精力学习，很少去旅游、参观，对英国众多名胜古迹、旅游胜地多数不知，同行称他“英国海军通”、“英国都市盲”。

　　1934年，邓兆祥学成归国，被分配到海军水鱼雷营当营长。1937年秋抗战开始，中国海军没有打过一次海战，就在空袭和自沉堵江中把舰艇损失殆尽，邓兆祥痛感英雄无用武之地。随后，他到迁居贵州桐梓的马尾海军学校任训育主任。

　　二次大战结束后，英国在经济萧条中淘汰了海军多数舰只，作为废铁卖不了多少钱，便将排水量5270吨的“奥路勒”号轻巡洋舰“赠送”中国（弹药油料等却要售高价）。邓兆祥因业务水平突出，担任了接舰学兵总队一大队队长，于1947年赴英接收这艘命名为“重庆”号的舰只，并担任舰长。该舰来华后，成了国民党海军吨位最大、装备最精良的军舰。

    ■在吴淞口革命水兵起事的午夜，毅然决定参加“重庆”号起义。在　舰上多数人态度不明时，指挥这　艘国民党海军最大的军舰北驶解放区；

    ■指挥“重庆”舰同敌机激战半个月，为保舰体被迫自沉，仍被毛泽东誉　为“人民海军先锋”。

　　1948年春，邓兆祥率赴英接舰的中国学兵于5月驾“重庆”号起航，8月驶抵上海。当时报考海军的多是有志学生，理想是强国御侮而非打内战。出国时大家省吃俭用积攒了一点外汇，回上海后被政府强令换成金元券（达官贵人却不参加兑换），没过两个月就因恶性通货膨胀变成废纸，此后又连连欠饷，“重庆”号上的官兵大都怒不可遏。

　　同年10月，锦州战事紧张，蒋介石将刚回国的“重庆”舰派往葫芦岛一带巡航，并亲自登舰督战。为支援国民党军进攻塔山，“重庆”舰上6门152毫米口径的火炮用耗巨资从英国购买的炮弹轰击解放军阵地，一发炮弹几乎能覆盖一个排的阵地，但强大的火力也未能挽回败局。锦州被攻克后，蒋介石迁怒于“重庆”舰的官兵，戴着白手套在舱内到处乱摸，发现灰尘就骂：“海军这样腐败，要亡国！”舰上水兵目睹这一情景，在心底纷纷回骂：“正是你自己的政权腐败！” 邓兆祥就此对国民党政权也彻底失望。

　　“重庆”舰于11月回到上海，中共地下党便在舰上秘密建立了27人组成的“士兵解放委员会”。1949年2月24日，委员会决定在上海吴淞口起义，并决定争取为人正直、有较高威望的邓兆祥支持。25日1 时30分，起义水兵们先切断了无线电天线和备用电源，关押了值更人员和30余名军官，接着派三名代表到舰长室劝说邓兆祥加入。当时舰上多数人态度不明，邓兆祥在关键时刻毅然决定参加起义，并亲自绘制海图，指挥“重庆”号起航离开锚地。舰长的这一行动，使一些犹豫不决的人立场坚定，顽固分子眼看大势已去也不敢作对。

　　“重庆”号起义三天后，国民党侦察机才发现它已停在解放区的烟台港，这一消息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英国表示对国民党政府失望，取消再提供两艘巡洋舰的许诺。国民党海军其他舰长也表示只要“重庆”号在共军手里便不出海，因为哪艘军舰也不是它的对手。恼羞成怒的蒋介石下令海军舰艇一律不准出海，并要求空军不惜一切代价炸沉“重庆”舰。

　　从3月3日起，国民党轰炸机不断飞临“重庆”舰上空轰炸，因烟台港无防空能力，邓兆祥指挥“重庆”号开往辽东葫芦岛，东北军区参谋长伍修权到码头迎接，并调高炮团与舰上的防空武器一起对空作战。激战进行到3月21日，已有多名水兵牺牲，一枚炸弹又击中舰尾，为保存舰体和海港安全，官兵们被迫打开舱底门自沉军舰。1951年，在苏联专家的协助下，邓兆祥又指挥打捞队将该舰打捞出水拖往大连修理，终因修复代价过于昂贵而放弃。

　　“重庆”舰起义后，邓兆祥连同舰上的574名官兵向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去了致敬电。东北军区也任命邓兆祥为解放军海军“重庆”号巡洋舰舰长。该舰沉没后，毛主席和朱总司令仍联名致电邓兆祥，称赞“重庆”号是“中国人民海军的先锋”。这艘国民党最大军舰的起义，带动了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以及随后的一批军舰起义，为组建人民海军提供了重要基础。

    ■起义后连任海军学校校长，全身心　培养新中国海军人才。后来蒋介石派邓的侄子来策反时，他大义灭亲将其检举；

    ■古稀之年尚能出海训练，83岁才退出现役；一生俭朴，直至90年代　外出仍穿涤卡旧军服。

　　邓兆祥起义后，于1949年5月被任命为安东海军学校校长，翌年又任青岛海军快艇学校校长，1955年3月任第一海军学校副校长。1955年，邓兆祥被授予海军少将军衔，1965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担任过基地副参谋长、副司令员和舰队副司令员、海军副司令员。

　　1959年夏天，邓兆祥弟弟的儿子从广东来青岛“看望”已经是海军青岛基地副司令的叔叔。起初邓兆祥不知侄子已经被国民党暗地里发展为特务，热情接待。不久，侄子便以叔叔军衔偏低，“任何朝代对来降之将莫不存有戒心”为由试探，许诺如果邓兆祥去了台湾，蒋介石可以给他中将、上将军衔，表示立即可以派人接应去广州。邓兆祥当时假意沉吟，夤夜向司令员刘昌毅亲自报告。保卫机关立即前来抓捕，当特务侄子跪倒在他面前，企图以家族关系软化求情时，他严正地警告说只有老实交代才是唯一的出路。

　　邓兆祥作为海军专家，指挥艺术和业务能力也是有口皆碑的，在古稀之年仍坚持随舰出海执行训练任务，这在世界海军历史上也是罕见的。他在生活上也一向严格自律，对待子女也很严格。儿子在大连上中学六年，学校离家十几里，不仅没有坐过一次父亲的专车，也没有坐过公共汽车，往返均是步行。直至90年代中期，解放军基层军官都已经穿上马裤呢冬装，身为全国政协副主席的邓兆祥依旧穿涤卡军服出入办公场所。

    ■近代中国科技落后，精通海军业务　的专家更是难得。党组织长年重视邓兆祥，正反映了尊重知识、尊　重人才的科学态度。

　　近代中国自甲午战争后，海军一蹶不振，像邓兆祥这样精通其业务的专家很稀少。他本人目睹了北洋政府时期和国民党统治下有海无防的悲惨局面，认定了国家的前途在于先进政党的领导，因此在解放前夕能做出光明的选择，这也是当时大多数知识分子所走的路。

　　“重庆”舰起义七个月后，在开国大典前夕毛主席特邀邓兆祥参加了新政协会议，并在会议间隙亲切接见了他和其他几个原国民党海军起义将领，虚心征求了他们对组建人民海军的意见。随后，朱总司令将他们接到中南海设宴款待，这使邓兆祥深受感动。他在旧中国海军称得上是元老派，进过五所海校（中国三所、英国两所），当过水兵，指挥过鱼雷、枪炮、航海等部门，当过部门长、舰长，经历无人能比，却从未受到信任和尊重。像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一向排挤他，反而重用对海洋一无所知的亲戚。邓兆祥看到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的光明，又感受到解放军的光荣传统，因而把自己的才能全部奉献给人民海军事业。他为中国海军工作逾70年，直至83岁退役后，仍献计献策。党的正确政策能充分调动起爱国人士的积极性，由此也可见一斑。■撰文/国防大学图书馆　马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