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自1889年任湖广总督来到武汉,至1907年进京离开武汉,历经18年,除中间两度暂时署理两江总督两年多时间外,一直在武汉推行“湖北新政”,修铁路,办工厂,兴学校,练新军,使武汉成为清末洋务运动的重要据点,中国早期工业化的发祥地,蜚声海内外的外贸大港及国际性城市。
随着岁月的流逝,张之洞及推行的“湖北新政”不仅没有被人遗忘,反而越来越引起人们关注,其中有一个问题颇有意味,这就是他劳心费神的那些“新政”现在怎样了?经我们认真研究考订,发现其“新政”遗产大致有三个流向:一部分发展至今仍在发挥其作用,如铁路、市政基础建设、图书馆等;一部分经过改造重组延续至今,如由布、纱、丝、麻四局部分机器发端而来的武昌造船厂、由自强学堂的后身方言学堂校址基础上重建的武汉大学,以及钢铁工业等;还有一部分则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实业兴衰
张之洞在武汉建立现代化工业基地,三镇布局分工明确。在汉阳是大型的重工业和军工基地,计有汉阳铁厂、汉阳兵工厂等;在武昌城是军民用轻工业——近代纺织基地,计有纱布丝麻四局等。此外,还在三镇创办了一些规模较小的民用工业,如汉口的贫民工厂,汉阳的针钉厂、官砖厂,武昌的模范工厂、造纸厂、制革厂、毡呢厂等。
(一)汉阳铁厂(汉冶萍公司)
1891年动工兴建的汉阳铁厂是张之洞在湖北武汉地区建立的第一座近代钢铁企业。1908年,承办汉阳铁厂的盛宣怀将湖北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江西萍乡煤矿合并,成立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简称汉冶萍公司)。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了使用新式机械设备进行大规模生产的钢铁联合企业。
1919年至1924年,汉阳铁厂的炼铁高炉和炼钢平炉相继停产。1925年,汉冶萍的大冶铁厂新建的两座当时全国最大的高炉,只生产两年即告停产。1928年,萍乡煤矿被江西省政府接管。至此,汉冶萍公司开煤、炼铁两大端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大冶铁矿一处仍在继续生产。
1937年,国民政府军政部兵工署及资源委员会在汉阳设立钢铁厂迁建委员会,将汉阳铁厂、大冶铁厂和大冶铁矿的部分设备运往重庆大渡口另建新厂。至1939年底,汉、冶等厂设备运抵重庆。重建的重庆钢铁厂1940年开始投产,直到1943年3月,这座抗战期间规模最大,设备最全的钢铁厂才告完工。这个工厂就是今日重庆钢铁公司的发端。
1907年7月,汉阳铁厂和著名华商宋炜臣等共同投资,成立汉口扬子机器厂,由“汉阳铁厂搬出之旧机器所组成”。1918年,改组为扬子机器公司,加入汉冶萍公司。1922年,转让给六河沟煤矿公司,改名为六河沟铁厂。1938年抗战时,被政府购买与汉阳铁厂一并西迁合建重庆钢铁厂。
1938年10月,大冶沦陷。12月,日本侵略者在大冶铁矿成立“日铁大冶矿业所”,开始复工,大肆进行掠夺性开采,供日本八幡钢铁厂冶炼之用。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大冶厂矿保管处接收日铁大冶矿业所,成立华中钢铁有限公司筹备处;湘鄂赣区特派员办公处接收了汉阳铁厂残存的厂房设备和日本制铁会社汉口事务所,成立了经济部汉阳铁厂保管处,并于1946年9月移交资源委员会华中钢铁有限公司。1948年,资源委员会接收了位于上海四川路徒有其名的汉冶萍公司总事务所,长达半个世纪的汉冶萍公司遂告结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人民政府接管了华中钢铁公司,在此基础上建立了武汉钢铁公司。
汉阳铁厂旧址,曾建有国营武汉第一棉纺织厂,现已搬迁,旧址改造为艺术创作之地。
(二)汉阳兵工厂
汉阳兵工厂是旧中国最为著名的兵工厂之一。1890年,张之洞奏请将从德国购订各种机器在湖北汉阳大别山麓建湖北枪炮厂,1908年,定名为汉阳兵工厂。1898年,又于汉阳赫山添设钢药厂,1917年,并入兵工厂改名为汉阳火药厂。汉阳兵工厂的产品七九步枪被称为“汉阳造”,是军工产品中的名牌。
1915年,袁世凯将汉阳兵工厂的制炮机器和技术骨干调往河南巩县,成立汉阳兵工厂分厂。后来巩县分厂自成体系。
1938年抗战,汉阳兵工厂和火药厂大部分设备迁往湘西辰溪,逐渐解体。
汉阳兵工厂的子弹厂、机器厂和动力厂,成为国民政府军政部兵工署第一兵工厂,对外称汉兴公司。1939年转迁重庆后,将巩县兵工厂改称的第十一兵工厂并入其中,制造机关枪。抗日战争胜利后,第一兵工厂的枪厂并入第二十二兵工厂,其余部分并入第五十兵工厂。新中国建立后,重新组建为二九六厂,即建设机床厂。
第一兵工厂和第十一兵工厂留在湘西辰溪的一部分设备合并为第十一兵工厂,制造子弹,对外称巩固商行。1946年后,设备留湘,历经变动。现为八六一厂,即沅江机械厂。
汉阳火药厂转迁重庆后改为第二兵工厂,即天成公司。抗战胜利后停办。
汉阳兵工厂步枪厂并入由南京金陵兵工厂迁重庆改称的第二十一兵工厂。新中国成立后为四五六厂,即长安机器厂。
汉阳兵工厂的制炮厂,在1936年奉命将全部人员和机器调出,拨交兵工署炮技处,曾在株洲建厂未成。1938年迁往重庆,改称第十兵工厂。抗战胜利后并入五十兵工厂。新中国成立后为一五二厂,即江零兵工厂。
抗战胜利后,十一兵工厂新任厂长宋建寅兼任“兵工署武汉接收处”处长,以十一厂组成接收班子,接收了在武昌平阅路(今彭刘杨路)的日军修械厂和两湖书院、平湖门、黄土坡、汉口水塔街的日军仓库,恢复生产。
汉阳兵工厂原址抗战时被破坏。日本投降后,抗战时未迁走的设备,设汉阳兵工厂器材管理处管理。该厂被定为第十一兵工厂第六制造所,机器装备虽加修理,仍不能生产,解放前夕,运广州再转迁台湾。
1947年,十一厂到湖南株洲建新厂,制造适用美式枪支口径0.3英寸的子弹。解放前夕,正在兴建的十一厂设备全部迁广州转海南岛,最后转往台湾。
十一厂原在武汉的工厂交由第三十兵工厂接管。解放前夕部分设备和人员迁往柳州,后经海南岛转台湾。1949年8月,撤销三十兵工厂厂名,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后勤部军械部修械厂。后重组为三三O三工厂。
汉阳兵工厂的旧厂址,现为公安系统的工厂,上世纪80年代,曾以生产“鹦鹉”牌磁带出名。兵工厂的火药厂旧址曾建有汉阳钢铁厂,现拟搬迁,改造为纪念张之洞和展示近现代工业发展的公园。
(三)纱布丝麻四局
张之洞在武汉奠定的机器纺织业为主的近代轻工业基础,主要是在武昌创办的组群式的纱布丝麻四局。
1889年至1898年,次第在武昌文昌门外创建湖北织布局和纺纱局,在平湖门外创设制麻局,于望山门外设缫丝局。1902年,由粤商应昌有限股份公司招股承租经营。其后,上海纱商组成大维公司承租。民国建立后,1912至1938年,先后由楚兴公司、楚安公司、福源公司、公益公司、民生纺织公司接手承租纱布丝麻四局。
1932年,湖北省建设厅调查,“丝局已成一堆废铁,绝无恢复的可能;麻局亦难恢复”,张之洞创办的“大小厂二十处,现仅存十一处,且多破败难以恢复。” 1934年,民生纺织公司停工停租,湖北省建设厅以原纺纱官局为厂址,接收纱布丝麻四局、白沙洲造纸厂、制币局,以及张之洞在湖北官报局基础上开办的官纸印刷局的适用的机器设备,创办武昌机械厂,于当年6月6日开工,这是湖北省最早的官办机械厂。1936年8月,将江汉造船厂(1929年创办的民营厂)并入,更名为湖北省航业局武昌修船厂。抗战时期先后迁往宜昌、恩施、万县,几次更名。抗战后,迁回武昌原址。1945年11月2日,定名武昌船厂,为湖北机械厂下属厂。新中国成立后几经更名,1953年1月,正式定名为武昌造船厂至今。
1938年5月1日,湖北省政府收回民生纺织公司续租的纱布丝麻四局,成立整理委员会,改名为湖北织布官局。不久,拆迁一万锭子到陕西宝鸡。经日本飞机两次轰炸,只剩5000锭子的纺纱机勉强可用,与西安中国银行、经济部工矿调整处驻陕西办事处三方合作,组建咸阳纺织厂,1942年初开工生产。残余的5000锭子拼凑出200锭子,加一台钢丝机,贱卖给了小厂民康毛棉厂。这个厂在抗战胜利后停业。其余的锭子已成废铁。
抗战胜利后,1946年,湖北省政府接收在武汉仅存的原织布官局布机数十台,组织湖北省纱布丝麻四局复厂筹备委员会,改组为文襄纺织公司,另择址建厂,计划于1948年底完成建厂。因资金短缺,未能全部动工。原织布官局厂房拨归华中玻璃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使用,纱局基地30亩作价投资汉口中国农业机械公司。
1954年,在原织布官局旧址上,由周恒顺机器厂发展改组的中南动力机制造厂重建新厂。后先后更名为武汉动力机厂、武汉汽轮机厂。1960年,武汉汽轮机厂迁往关山新厂,留下的1/3人员在原厂恢复武汉动力机厂。1965年,改建为武汉工艺设备厂,生产2.5吨载重汽车。次年,更名武汉第二机床厂。
楚兴公司的股东和主要管理人员,在1920年至1921年,以承租经营布纱丝麻四局的盈利并召集商股,成立汉口裕华纺织股份公司和汉口大兴纺织股份公司,分别建武昌裕华纱厂和河北石家庄大兴纱厂。两厂于1922年先后开工投产。后发展成为裕大华纺织资本集团。新中国成立后,所属企业在各地实行公私合营。武昌裕华纺织厂1966年后改组为国营武汉第四棉纺厂。现在改制为裕大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四)张之洞离任前夕所办其他工厂
1902年,张之洞将纱布丝麻四局招商承办,把官方的股金转化为工业贷款,又积累了一些资金办起了一批官办民用企业。这批新建的工厂为两类,一类是手工工厂,另一类是近代企业。
手工工业主要有手工善技场和贫民大工厂。
模范大工厂原名善技场,1907年,在武昌兰陵街(今解放路)建造厂房,次年建成投产。1917年,由商人集股成立公信公司,承租模范大工厂。(上世纪30年代以后情况不详)
1907年,张之洞在汉口硚口下首堤外劝工院的基础上兴办了贫民大工厂,为社会福利性质企业。
汉口贫民工厂是汉口手工纺织一大工厂,规模宏大,全盛时期,曾开机400余乘,容纳工人800余。及至武汉国民政府时期,多数工人积极参加了游行罢工,工作几形停顿。加以机器损坏,资本削蚀,货料废置,从此一蹶不振。1932年10月,汉口市政府以贫民大工厂为基础建立染织生产合作社。(以后情况不详)
张之洞在清廷宣布实行“新政”后创办的近代工厂有造纸厂、针钉厂、制革厂、毡呢厂、官砖厂。各厂建设未竟,张之洞便奉诏离职晋京做大学士去了。
1922年,《申报》报道,毡呢厂、白沙洲造纸厂、制革厂等早经停闭,汉阳红砖厂勉强维持现状,而针钉厂也已退租。
1918年,《湖北实业厅月刊》登记注册的汉阳针钉厂改名为汉阳中华铁器股份有限公司。1927年,汉阳针钉厂做了武昌甲种工业学校的校址,改称湖北省立第三中学高中工科。历经数次变更,位于针钉厂的省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在武汉解放初迁并湖北省高级职业学校(湖北省商业学校前身)。
1931年,恒泰公司承租湖北省官砖厂。1938年,被日寇侵占,将砖瓦搬运修筑飞机场。抗战胜利后,与省府再订租约5年至1951年满期,以实物承租。1954年,改组为公私合营恒太砖瓦厂,成为武汉市人民政府工业局砖瓦管理处领导的10个砖瓦厂之一。上世纪60年代国民经济调整中压缩。此处现已为居民区。
(五)张之洞扶植的既济水电股份有限公司
1906年,张之洞拨官款30万元作为股本相助,批准宁波旅汉商人宋炜臣联合湖北、江西两帮巨商十数人共同发起筹办的“商办汉镇既济水电股份有限公司”,下设汉口大王庙电厂和宗关自来水厂,同时在后城马路建水塔作为供水配套设施。1908年,电厂建成送电,总装机容量1500千瓦,占当时全国经营电厂总容量的1/3。1909年,水厂建成供水,供水面积4.3平方公里,连当年汉口租界也全由该厂供水。水厂的建成不仅改变了市民的生活状态,同时也改善了城市的消防条件。
1937年,宋子文官僚资本财团中国建设银公司控股既济水电公司。
1938年武汉沦陷前夕,既济的主要电气设备拆迁重庆。沦陷后,在汉的水、电厂设施为日军组建的华中水电株式会社强占使用。抗战胜利后,1945年9月收回复业,并接管英商汉口电灯公司。新中国成立后,汉口既济水电公司与武昌鄂南电力公司于1951年11月合并组成武汉冶电业局。1953年1月,武汉水电分治,供水部分成立武汉市自来水公司至今。电厂归武汉供电局。1972年后逐步转向从事电力设备修造,厂房也改作他用,今已拆毁改建商住高楼和既济电力商城。
商会流变
湖北武汉商品会展经济,实自张之洞始。1898年,张之洞札江汉关道开办汉口商务公所,陈列湖北土特产品和人工制成品,供中外商人参观订货。并且,张之洞已经把商品展览会的政府组织服务工作与商人的具体业务行为划分开,成为后来者效仿的样板。
1902年,张之洞又在武昌城兰陵街(今解放路)创建两湖劝业场,南北长23丈余,东西深5丈余。内分内品劝业场、外品商业场和天产内品场3个主要展厅。与北京、天津劝业场成鼎足之势。
如今,张之洞所创办的商品博览和销售场所,早已不存,代之而起的是今解放路商业街。
张之洞不仅注意商业本身,而且很注重商务机构的组建,尤其看重民间商会在发展地方工商业、协调政府与商家关系的巨大作用,主持和推动创立官办的商务局和民间商会。
1898年,张之洞在汉口设立商务局,由2名候补道及各商帮选出的24名总董和36名分董组成。它是地方自治机构,也是一种政府辅助权力机关。
1903年,张之洞明确向农商部提出上海、天津、汉口、广东等处要办商会。
1905年,汉口商务总会试办,由汉口商务局邀集商董,推举总理、协理、总董。初假商务局办公地。1907年12月,遵照农商部奏定的商会章程,独立的汉口商务总会正式成立,办理全镇商务事宜,官办的汉口商务局同时裁撤。
1916年1月,汉口商务总会合并汉口工业分会,改组为汉口总商会。
1920年12月28日,汉口总商会迁入后城马路(今中山大道)新建成的办公地。此前则在扬子街等地办公。新汉口总商会大厦成为了永久性的办公地,直至今日仍为武汉市工商联(武汉市总商会)办公所在地。
1929年,汉口总商会改组为汉口市商会。1948年6月,成立汉口市工业会,从商会中分离,各工业同业公会一并从商会划出。
1907年,武昌获准试办商会。1909年,武昌商务总会遵章正式成立。1916年,改组为武昌总商会。1935年,改组为武昌市商会。
新中国成立后,汉口市商会、工业会和武昌市商会合并于新成立的武汉市工商业联合会。
市政存废
(一)城市管理体制的创立与更迭
张之洞对武汉市政体制改革的最大贡献,是在1899年奏准在汉口设立了夏口厅,与汉阳县分治,将汉阳县襄河以北的1000多平方公里面积归于夏口厅,为工商大埠汉口走向现代化的城市、独立发展预留了充足的空间,开启后汉口市的建立之先河。
张之洞在武汉兴办的新型市政机构是警察总局。1902年6月,张之洞首先在省城裁撤旧有武昌保甲局,设立武昌警察总局,以武昌知府梁鼎芬、试用知府金鼎总办警察局务,归臬司(按察使司)管理。总局下设省城内中东西南北五局,城外东西水陆四局。警察局的职责范围包括稽查户口,保卫生民,修理街道,开通沟渠,消除疫疠,防救火灾,建设市亭,扫除污秽,安设路灯,查缉奸宄等,为近代城市管理的综合职能部门,是准城市政府性质的市政机构。
1903年,汉黄德道奉命改汉口保甲局为汉口清道局,下分6个分局。并改襄河水师为水上警察。次年改为警察局,以汉阳知府为总办。局下设分区。1903年,汉阳亦设警察局,下设7个分局。
1907年,湖北巡警道设立,为一省警政最高机关,直接受总督节制,间受中央民政部门监督。武昌警察总局改隶巡警道,更名为湖北警务公所,汉口、汉阳警察局亦更名为总局,隶属巡警道。
湖北警务公所是警察、司法和市政的混合性综合机构,还不是现代意义的警察机制,准城市政府的特征非常明显。这种城市管理机制影响深远,一直到武汉市政府建立,城市的卫生和市容事务仍旧归公安局办理。
1900年,张之洞又奏准设立武昌商场局。1905年,在汉口创立汉镇马路工程局。同样带有城市管理机构的职能。
民国建立以后,1912年,警政方面设汉口警视厅。1914年,改为汉口商埠警察厅。1916年4月,改为汉口警察厅。省城武昌警务处总绾全省警务。汉阳则以县知事兼警务所长。
1912年3月,建立了汉口市街建筑筹办处改良市政。旋改组为马路工程局。无论是建筑筹办处还是马路工程局,均为湖北省都督府直辖机构,同样带有城市管理机构的部分职能。
1913年12月,北洋政府在夏口县设置属于中央的督办汉口商场建筑事宜处,以从事汉口建设,并控制汉口的税收和工商业。1914年,督办杨度到任。马路工程局撤销,设立汉口工巡处,由江汉关监督兼管汉口工巡事宜。其后,汉口马路工程局重新取代了工巡处。1922年,汤芗铭督办汉口商场建筑事宜,将汉口马路工程局收并于汉口商场督办处,成为下属机构。维持治安、管理马路交通,市容卫生防疫等仍由汉口警察厅负责。
1920年1月,武昌商埠局成立,主要负责原张之洞自开商场区域的规划与管理。武昌城内有警察处,下设马路工程局。
1923年,汉口商场督办处扩大为督办武阳夏商埠建筑事宜处,武昌商埠局并入。武汉三镇城市公共工程建设管理始趋统一。
1926年9~10月,国民革命军相继占领汉阳、汉口、武昌。武汉市政机构为之一变,适应现代城市管理的机制初步确立。
此后,武汉市政管理机构分分合合,但市政建设机构、警察系统都延续下来。
(二)现代市政交通
张之洞在武汉的市政建设创新举措,对于武汉城市空间布局的扩展和现代城市格局的形成影响深远。
张之洞因修卢汉铁路调到武昌,1889至1905年,主持修通了卢汉铁路,后延伸为京汉铁路。又筹修粤汉、川汉铁路。粤汉铁路于1936年全线贯通,川汉铁路则半途而废。张之洞第一个提出在长江上修建铁桥连通武汉两岸,沟通南北铁路。由于经费问题无法实现,把建铁桥的事交付粤汉铁路一起办理。新中国成立后,武汉长江大桥终于1957年10月建成通车,武汉三镇由交通连成一个整体,京汉、粤汉铁路接轨,成为京广铁路。
1899年到1902年,张之洞先后主持新修了武青堤(武昌至青山)和武金堤(武昌至金口),建成武青闸(武丰闸?)和武泰闸以控泄内湖之水,免除了夏汛江水倒灌之患。又增高加修了省城沿江驳岸,与两堤相接,涸出良田无数。为粤汉铁路的修筑解除了后顾之忧,也为武昌城区的拓展奠定了基础。如今它们经过改造还在发挥作用。
在汉口,修建后湖长堤——张公堤。1904年至1906年,筑官堤东起牛湖广佛寺前(今堤角),向西北越过岱家山折向西南经姑嫂树至禁口止,长1.35万米。同时又修以皇经堂为起点由南向北经长丰垸旧堤直至禁口与张公堤相接的张公横堤。消除了汉口城腹背两面受水患之忧,为新通车的京汉铁路建立了防水屏障,为市区的扩大奠定了基础。
民国以后的张公堤不断地进行培修。1940~1941年间,张之洞之子张仁蠡任汉口市长时,倡修了连接张公堤从禁口向西经额头湾,折向东南至舵落口的长堤,长9.8公里。由舵落口至蔡家庙一段,就长丰堤老堤身加高加宽。从蔡家庙到禁口一段则完全重筑新堤,并新修后湖泵站。这一段堤被称为小张公堤。
在1954年武汉抗击特大洪水的时候,张公堤发挥了很大作用。随着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如今张公堤的防洪作用已逐渐减弱。
张公堤建成后,取代了汉口城堡的防洪功能。1907 年,张之洞下令撤除城墙,城基建后城马路(今中山大道硚口至江汉路一段)。至民国初年,这条马路正式竣工。这是三镇华界市区现代化街道建设的开端。
文教迁演
张之洞在湖北办教育,以省城武昌为中心,办了新式的大中小学堂和各种专门学堂,并且选派大量的可造之材出国留学。不仅使武汉成为两湖地区文化教育中心,迅速提升了城市的文化品位,而且将西学引入学校教育之中,武汉又因此成为全国新式教育中心之一。
张之洞办的省级官办学堂在辛亥武昌起义后均停办,后在这些校址上改建或新建了新式的学校。
(一)两湖书院等书院及其后继者
1863年,张之洞出任湖北学政时,在武昌三道街创立经心书院,其时武昌已有了一个江汉书院(明洪武二年即1369年创办)。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后,1890年,在武昌创办了两湖书院。1902年,两湖、江汉、经心三书院合并为“两湖大学堂”。后改名两湖文高等学堂、两湖总师范学堂。随着辛亥革命成功,两湖总师范学堂结束。
两湖总师范结束后,鄂军政府交通司驻校舍。民国元年,交通司裁撤,在该校舍设立私立英文馆。1913年,改名为外国语学院。1914年8月,定名为湖北外国语专门学校。1922年,迁至南湖。1924年,易名为武昌文科大学。1927年,该校归并于武昌大学,成立武昌中山大学。
1921年9月,陈雨苍在两湖书院旧址创办省立医科专门学校。1924年,改为湖北省立医科大学。该校亦合并于武昌中山大学。
1913年,在两湖师范学堂的旧址建立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并附属实验小学。省立第一师范是民初武汉地区唯一的一所培养小学师资的完全中等师范学校。第一次大革命时期,一师停办。
大革命时期及以后两湖书院旧址上先后设立了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后私立育杰中学也在此建立。
1920年,在两湖书院的旧址,开办了私立武昌艺专,是为今武汉音乐学院的前身,后该校并于武昌美专。今武汉音乐学院设此。
1930年,以两湖书院东部房屋为校址建立了湖北省立武昌高级中学。
抗战胜利后,两湖书院校址还有国立体育师范专科学校,新中国成立后停办。
1946年,湖北省立医学院(1943年在鄂西创立)以两湖书院内前医科大学旧址为校舍,并设附属医院和省立医事职业中学。新中国成立后改组为湖北医学院和附属第一医院,是今武汉大学医学院和附属人民医院的前身。
两湖总师范外,张之洞还下令在武昌创办了湖北省立师范学堂(1902年),专门培养中小学堂教习。
在武昌三道街经心书院的原址,1907年,张之洞创设了存古学堂,培训一批专门研究国学的通才。该校只办了一班就随辛亥革命武昌起义而停办了。1914年2月,警察学堂、巡警教练所移于存古旧址。1916年9月,国立武昌商业专门学校在该校址开办。这是我国第一所全国性商业专门学校。1923年夏,商业专门学校改办商科大学。1924年,正式改名为国立武昌商科大学。1927年,武汉国民政府时,武昌商科大学并入武昌中山大学。该处后为武汉市第46中学校址。
1929年初,在经心书院旧址开办了湖北省立师范学校。1935年,改称湖北省立武昌师范学校。次年,该校迁设于武昌阅马厂南清末张之洞兴办的武普通学堂旧址。
(二)最早专习西学的自强学堂及其后继者
1891年,张之洞为培养对外贸易方面的人才,在武昌三佛阁铁政局旁创办算学学堂,并将方言、商务两学附列其中。经两年筹备,正式设立了武汉地区第一所外语专门学堂——自强学堂。这是湖北设立的第一个独立学堂。1897 年,自强学堂改组为方言学堂,先后开设英、法、俄、德、日5门外语。并将在汉阳铁厂附设的化学学堂并入自强学堂。
1904年,方言学堂迁至武昌东厂口原农务学堂校址(张之洞1898年在四川会馆基址建农务学堂,时已迁武昌宝积庵)。以培养外交人才为主旨。
辛亥武昌起义,该方言学堂校舍设立武昌军官学校。
1912年9月,北洋政府教育部公布《师范教育令》,规定高等师范学校定为国立。1913年,教育部划全国为六大师范区,各区设师范一所,湖北区包括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同年,湖北省都督拨定武昌军官学校(即方言学堂旧址)校址建立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1923年9月,该校自行改为师范大学。1924年2月,经教育部批准,国立武昌师范大学正式建立。9月,改名为国立武昌大学。1926年底,国民政府决定武汉地区原有的国立武昌大学、武昌商科大学、省立法科大学、省立文科大学、湖北医科大学以及各私立大学(如中华大学等)高校进行大合并,改组为国立武昌中山大学,直辖于武汉国民政府。1927年3月,武昌中山大学正式开学。以原武昌大学(设理科、医科)、商科大学(设预科、文科、师范)及法科大学(设商科、法科)为校址,是当时武汉唯一的一所大学。
1927年冬,大学院决定停办武昌中山大学。1928年7月,建立国立武汉大学。筹委会设在武昌中山大学校本部东厂口方言学堂旧址,并开始在东湖之滨珞珈山创建新校区。1928年9月,武汉大学在东厂口成立, 10月,招考新生,开始上课。1932年后,学生、教员陆续去新校区上课。东厂口原校址成为武汉大学医院和武大城区办事处所在地。
武汉大学迁往东湖后,东厂口校址先后设省立女子高级中学和省立武昌第二女子中学。
新中国成立后,东厂口原方言学堂旧址曾建立湖北省教师进修学院(后改名湖北省教育学院)。现已拆迁。
(三)新式中小学堂
张之洞从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起创立了东西南北中五路学堂,即小学。1904年2月,五路学堂均告开办。
东路小学堂最初设在贡院,不久迁至昙华林街(今市14中校址)。东路小学堂在贡院的旧址(今市幼师校址),民国初年设立了湖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1922年,改为湖北省立法科大学。1927年,并入武昌中山大学。
西路小学堂最初设在望山门内,不久移到贡院北面。后在黄鹤楼下修建新房,现为武汉市武昌区黄鹤楼小学和幼儿园校址。该校贡院校址1913年成立了省立第二中学,后改为三中。1927年,合并几所学校复为省立二中(初中部)。1929年,后改为省立武昌高级商业职业学校。1949年9月,改组为湖北省高级职业学校,是武汉纺织工业学校的前身。
南路学堂地址在今紫阳路烈士祠西侧旧工艺学堂原址,该处房屋已毁。
北路学堂地址在北城角原武昌左卫衙门。民国初在此设湖北省甲级商业职业学校。1927年,毛泽东等在此办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1927年6月,在此办过湖北省职业学校。上世纪30年代,在此办湖北省第二女子中学。现为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纪念馆和武汉市革命博物馆所在地。
中路学堂最初地址设在贡院,不久移至南楼。
1903年,张之洞筹建两湖总师范时,建立附属高、初两等小学堂,作为总师范学生实习所,是为武汉开设完全小学堂之始。民国时湖北省立第一小学设此。1945年12月至今,湖北省武昌实验小学驻此。
在张之洞的开明政策和积极倡导下,省城武昌创办小学60多所,全省各县也纷纷将县属旧书院改为高等小学堂。迄1910年,汉口城区设立官立初等小学堂20所,汉阳县官立初等小学堂14所。
继五路小学堂开办,张之洞在武昌创办中学堂“文普通中学堂”。
1903年,文普通中学堂正式开办于武昌铜元局街(今读书堂)大朝街口,民国时张难先等在此办大江中学,今为武汉市31中校址。
1908年,继任总督陈夔龙在昙华林东路小学堂旧址(今市14中东院)添办第二文普通学堂。课程注重于理科。1912年10月,在此开办了湖北省立第一中学。1938年,迁鄂西,并入省立联合中学建始分校。1946年,返武昌原址,改为省立第一初级中学。解放后,先后改为省立武昌一中、武汉大学附中、武汉市第14中学。
(四)实业教育
1897年,张之洞在东厂口四川会馆筹设农务学堂。1904年,湖北农务学堂在武胜门外宝积庵建成新校舍,更名为高等农业学堂。1905年后,逐渐形成有小学、中学、专科三个层次的比较完善的农业教育体系。
辛亥革命爆发后,学堂被毁停办。1931年,在此新建成湖北省立乡村师范学院校舍,旋即改称湖北省立教育学院,设乡村师范专修科和农事教育专修科,1936年停办。1937年10月,在此开办湖北省农业专科学校,并附设高级农业职业学校。1938年西迁鄂西。1945年秋,战时在恩施复校的湖北省立农学院(由农业专科学校改组)迁回该原址。新中国成立后,1952年湖北省立农学院和武汉大学农学院等校合并,在此建立华中农学院(今华中农业大学前身)。1957年,该校迁狮子山新校舍后,此处建立武汉师范专科学校,后改称武汉师范学院,现改名湖北大学。
1898年,在武昌三道街创办湖北工艺学堂。1907年,正式定名为湖北工业学堂。移校址于停办的原道师范学堂。分设理化、机器制造、织染、建筑4门,培养高级工业技术人员。1911年停办。
至1910年,武昌地区共有各级各类官立实业学堂14所。
(五)军事警察学堂
1897年,张之洞奏请设立武备学堂,一年后新校舍在武昌黄土坡落成。1901年,设立培训旧军官以适应“新式战法”的将弁学堂。1903年,武普通中学堂在阅马场南面正式建立,又将武备学堂改为武高等学堂。1904年,将弁学堂并入武高等学堂。1905年,改为武师范学堂。1936年,武普通中学堂校址改为省立武昌师范学校校址。1949年9月,湖北省人民政府将省立武昌师范学校等校合并成立湖北省立教育学院。1952年,撤销学院建制,并入华中高等师范学校(今华中师范大学前身)。
1906年,湖北陆军小学堂开办,次年扩充为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1909年,在陆军特别小学堂原址,分别改为湖北陆军讲武堂和陆军测绘学堂。1903年,测绘学堂改为湖北陆军测量学校,1916年学校停办。
湖北军医学堂1906年开办于武昌昙华林左卫城隍庙,主要学习近代西方医学、药学及解剖学。辛亥革命后停办。
1903年,张之洞饬令在武昌阅马场设立警察学堂。1909年,警察学堂改为武昌高等巡警学堂和武昌巡警教练所。
此外,1902年张之洞建立了仕学院。这是第一所在职官吏进修学校,为后来的官员在职培训开了头。
(六)湖北图书馆
1902年,张之洞与湖北巡抚端方合奏清廷,建立湖北图书馆。1904年省图书馆建立。1908年,馆址迁入对面博文书院校舍。
1936年底,在蛇山南麓的湖北图书馆新馆舍建成。抗战爆发后,1938年,省图书馆西迁恩施,将重要图籍迁走。新馆舍为汪伪省立图书馆和警保处联合占用。抗战胜利后,在恩施重建的省图书馆除留下一部分图书充实恩施图书馆外,其余于1946年8月全部迁回武昌新馆,并接收了汪伪省图书馆藏书、版片。如今,省图书馆继续发挥着其文化教育功能。
(《世纪行》2009年第十二期,作者涂文学是武汉市政协常委、江汉大学副校长,宋晓丹是武汉市档案馆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