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永河 ─ 台灣遊記文學的開創者

   生平簡介:

郁永河,字滄浪,清浙江仁和人,會考取秀才。生卒年月不詳。自稱:「余性耽遠遊,不避險阻」的嗜遊者,來台灣之前,已六度遊歷八閩,可說已「八閩遊遍矣」。

同時,他也是極富冒險精神的旅行家,對旅行「海外」世界,極為嚮往,他說「探奇攬勝者,毋畏惡趣;遊不險不奇,趣不惡不快。」以偶然的機會,自告奮勇來台灣採硫,寫下了他的渡海、採硫、旅行經歷,題名《裨海記遊》,傳抄版本甚多,亦有直接寫做《採硫日記》的,允稱清國文人寫下的現存最早也是內容最豐富的一本台灣遊記。後來,黃淑璥寫的《台海使槎錄》、池志微的《全台遊記》、吳德功撰《觀光日記》、施景琛寫的《鯤瀛日記》、張遵旭著《台灣遊記》,雖係後出,但文筆、見識都不如郁永河。郁永河後來還寫了〈番境補遺〉、〈海上紀略〉、〈宇內形勢〉,都提到台灣。公元一六九六年(清康熙三十五年)的冬天,褔建「榕城」的火藥庫爆炸,燬掉五十餘萬斤的硫磺,典守者被責求償還。郁永河得知可以藉此機會旅遊台灣,乃自告奮勇接受這項任務。第二年的元月底,自褔建出發,經金門、廈門、澎湖,於二月二十五日抵台南府城。「記遊」除記載航海心得及海路傳聞外,亦分別就史料、傳聞,列述有關澎湖及台灣之地理、產物、民情、風俗、氣候、歷史見聞。其中固不乏是大陸人 ── 長期生活在陸地上的人的新鮮見聞,如親見庖人剖鯊魚,始信其為胎生,及「海上不得順風,寸尺為艱」等航海經驗。但對鄭氏王朝歷史,懷有滿清人偏見,對民情、風俗,乃至產物,亦不乏道聽途說,原住民、平埔族不分,所言常見隔岸觀察,不切事實者。

   但停留府城的兩個月間,備辦採硫、煉硫用具,於品名、用途、費用,都有詳細記載,實為前所未有的文獻。「榕城」火藥庫原儲火藥材料來自何處?極有可能亦去自台灣,卻不見文獻記載。郁氏堅持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顧瘴癘險阻重重的忠告,堅持率隊走陸路北上,自然是不忘此行探覽台灣山水之目的,卻也創下了大陸人第一個渡海來台、親身旅行記下的台灣遊記。四月初七出發,過大洲溪,經新港社、嘉溜灣社、麻豆社,渡茅港尾溪、鐵線橋溪到倒略國社。又夜渡急水、八掌溪抵諸羅山。渡牛跳溪,過打貓社、山疊溪、他里務社至柴里社。再渡虎尾溪、西螺溪、東螺溪至大武郡社。次至半線社,過啞東社至大肚社,再過沙轆社至牛罵社,又歷大甲、吞霄、新港仔、後  、中港、竹塹、南嵌、八里分社,乘莽葛至淡水,時為四月二十七日。一路雖行色匆匆,所記十分簡略,不過卻留下了十七世紀末,台灣南北通道的路線圖。

五月初,郁永河率領的五十五名從役,匯合王雲森從海路帶來的人馬和遇風折損剩下的器具,在「甘答門」(今關渡)開始展開煉硫。先是召集各社土官,發布以布易土辦法,「凡布七尺,易土一筐」,至於煉硫方法、原料、火候、竅門、收穫量等皆有詳實記載,可謂僅見之文獻。硫土的取得已有妥善辦法,郁永河仍對硫土產地充滿好奇心,請番人操楫,深入產硫之溪谷源頭,也因此留下了一段台灣文學史上空前絕後的描寫「硫穴」及其周邊的生動文學。滄桑遞變,後人要想寫同樣的景觀,只能憑想像、虛構了。

   郁永河的煉硫過程並不順利,他自己後來歸結說:「在在危機、刻刻死亡」、「久處危亡之地」來形容在這裡的生活。剛到的夜晚,夜半發現枕頭一共被射了二十八箭,後來,隨行人員幾乎全部病死、病倒。又遇到颱風,屋舍被風吹倒,煉硫爐具也受損壞。替補從役也發生到任即病倒的現象,直到秋涼天氣,煉硫才比較順利進行。難怪郁永河能平安達成任務,全身而退,自己深覺僥倖。十月初,如數煉成五十萬斤硫,於初七日,乘風歸去。這就是整個《裨海記遊》的大概內容。

《裨海記遊》作為郁永河來台採硫的日記和遊記之外,最大的貢獻就是留下了十七世紀末台灣的地理景觀、人文歷史的文獻,它對於文學的貢獻也許不是直接的,卻是彌足珍貴,很多都是時過境遷不再重視的景觀、現象,因為郁永河,我們得以真實的感受到三百年前的台灣。郁永河的記者好奇炫險的心態,觀察表達有不盡真實,並非親眼見聞的描寫敘述,但它卻是台灣住民 ── 原住民、平埔族、少數的漢裔土官,還沒有以文字記錄自己的能力時代,多數清國官吏只想躲在府城辦公,視基隆、淡水為有去無回的瘴癘之地,非不得已絕不踏出府城的年代,郁永河的遊記成了唯一的珍貴文獻。

   「遊記」中,郁永河還作了多首的「台灣竹枝詞」和「土番竹枝詞」,概詠他在台灣的見聞及民情風俗的感想。前者大概還能保持客觀的,單純的景觀、見聞的描寫、記錄,稀有的草木、果實,吸引了他的好奇心。

至於後者,寫到台灣的原住民、平埔族人,便充滿了「天朝子民」的優越感和看待人、事的偏見,除了對「番俗」,特別是平埔人的母系社會,多有嘲訕之外,也對他們的赤身裸體、紋身、衣飾等異俗,流露鄙視。這固然是旅遊文學所不免,卻大大減損了這部遊記被接納的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