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格
一直想，姚祖輝的謙和怎么會與鋼鐵有關？但那一次的交談，他分明提到的就是這兩個字。中午，看見坐在上海新錦江大酒店走廊沙發上的姚祖輝時，我驚異他的普通───他正在看資料呢。很高，坐著的身影仍是筆直的。也許，普通、筆直，詮釋的正是一個“硬”字！
鋼鐵很硬。姚祖輝每次從香港到上海的行程中，走進的就是寶鋼。“上海寶順昌國際貿易有限公司”，我注意到他提及的這個名稱，無疑，它與鋼鐵有關。就從一九九四年起，這個雙方合作的公司開始顯示業績：客戶網絡遍布華東及華北各省。那么，上海是姚祖輝的祖籍之地嗎？回答是“否”。浙江省寧波縣，資料上顯示的這個老家姚祖輝是否去過？他那天沒有說。他的話題一直是公司、鋼鐵。而對上海，他的感情也是與工作有關的：從寶鋼領導人身上學到了新一代的管理方法。我明白了對這個家族公司的溯源要及至姚祖輝的父親一輩了。果然，翻閱資料，隨時光倒回，我看到了香港萬順昌集團有限公司的創辦人，他正是姚祖輝的父親姚樹聲。從那而至現在，姚樹聲仍與鋼鐵沒有割舍，是“香港鋼筋進口及存銷商總會”主席。知道這些，和姚祖輝又坐在車上繼續采訪的話題時，他不許錄音的“硬”已經滲透了鋼鐵的特質。
終于，再見的時候他肯給一些資料了。這是世紀之初，他已經是上海市政協的港澳委員，新當選的。很巧，還是在上海新錦江大酒店，我讀他的簡歷，讀完，我忍俊不禁：還是硬邦硬邦的材料啊！那些投資、合資的項目呈現眼前───廣州東莞萬順昌鋼鐵有限公司、廣州廠保電廠燃料有限公司、東莞沙田碼頭及一九九八年與上海寶鋼、日本三井株式會社在廣州番禺合建“寶井昌鋼鐵加工中心”（總投資達港幣七千萬元）……但，笑過之后，我突然醒悟：這不就是姚祖輝如一段鋼打造后的結果嗎？那么，他的起步呢？起步在一九九二年。這一年，他回到香港，子承父業，任香港萬順昌集團有限公司主席。
起步了，姚祖輝開始改革，實施“從家族經營到專業管理，從傳統貿易到增值加工”的經營之道，強調“物流管理、成本控制、客戶服務、信息往來”。記得，提及對員工的管理，他說起過一個情形：有一次，公司高層的管理人員聚會，主題竟是讓大家回憶往事。一幕一幕，當孩提時光慢慢展現時，美好、善彌散出來，融化了每一個人。“讓大家彼此了解、溝通，一個企業才會有凝聚力！”由這些，當資料顯示出以后的結果時，我已經不覺得奇怪───一九九四年二月，萬順昌在香港聯合交易所成功上市﹔一九九九年，萬順昌的利潤比上市時上升了四倍，在香港的交易市場占了百分之六十六點六。姚祖輝“鋼鐵大王”的稱謂由此而起。到此時，我懂了姚祖輝的“硬”───他挑戰過自己。
挑戰當然源自于鋼鐵。那份思索的完成竟是在美國───姚祖輝打造自己的地方。于是，如鏡頭回放，我看到一九九九年二月站在美國一家專做網上機票買賣互聯網公司里的姚祖輝，那一刻，他突然被觸動，有了挑戰鋼鐵行業傳統交易模式的念頭：成立一個網上鋼鐵電子交易所如何？萬順昌集團的“亞洲鋼鐵電子交易所”就此誕生，成為亞洲第一個鋼鐵及鋼鐵制品的交易網站（iSteel Asia．com）并在二○○○年四月在香港創業板上市，成為全球首個上市的商業對商業縱向鋼鐵網站。
到這時，對萬順昌，姚祖輝完成了一個跳躍。我總算在資料里看到了他自己的生活。很短，就簡單的几行字，被所有對鋼鐵的敘述包圍著，透出些許暖意。這種時候的姚祖輝就是謙和的了。那個家，妻子是美國出生、新加坡長大、加拿大進修、香港發展的現代新女性。一個兩歲半的女兒和來到人世不久的雙胞胎兒子，姚祖輝一天十八個小時的忙碌后，踏進家中展現的就是慈愛了。星期天呢，姚祖輝走向的竟是教堂，他是一位天主教徒。鋼鐵在這個時候遠離了他，我突然明白他為什么會讓員工回憶往事，教堂里，虔誠之中，心純靜如水，不就是感悟欲念洗滌后再與人的融和嗎？所以，一次一次從教堂出來，姚祖輝開始忙碌時，不斷為員工提供各種職能訓練及晉升機會，便是融和的實踐。創新、溝通、給予信任，他鼓勵著員工，全然不是“硬”的理念。
那么，我知道的已經是一個全面的姚祖輝了嗎？也許不是。他的童年、少年，他走在美國兩所大學時是怎樣的身影，我的視線從那短短几行字再往下移動，呈現的文字便又回到了鋼鐵上來。還是在說亞鋼網，這是姚祖輝企業家的魄力顯示：把亞鋼網發展為亞洲區具有領導地位的網上鋼鐵交易網絡，為整個鋼鐵行業提高效率，節省成本，并為行業帶來全面的綜合性增值服務。看來，我們接受的只能是這樣的姚祖輝了。目前世界上的鋼鐵交易網站還屈指可數，其中兩家是在美國。姚祖輝的“建基亞洲、邁向世界”不是一句空話了。說到邁向世界，姚祖輝已經付諸行動：二□□□年十二月，亞鋼網策略性入股世界著名的英國鋼材交易商Stemcor Holdings Limited（簡稱stemcor）。由此，結合stemcor在全球的三十五個辦事處，亞鋼網將建立四十七個銷售點，業務范圍可推至歐洲、澳洲及中東地區，吻合亞鋼網的宗旨。對這個聯盟，姚祖輝解釋：它結合了傳統經濟與新興的經濟領導者的優勢，為鋼鐵業未來運作模式開創先河。
既然話題不可能逾越鋼鐵，那么這個數據必須記下：自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到二○○○年十二月，通過亞鋼網完成的交易總額達一點六二億美元。這該是對一個“鋼鐵大王”的結束之筆嗎？我心有點不甘。我實際上注意到姚祖輝曾兩次帶著哈佛商學院的教授及校友到過北京、上海等考察。今年的秋天，他又將引領哈佛人的腳步踏入中國。做這些，是他怎樣的情結展現？回憶年輕，回憶堅韌的過程？我想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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