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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类拔萃贡于廷——生员的又一进身之途

作者:滕雪慧  来源:临海新闻网  时间:2020年07月17日

  这一天,一群人闹哄哄地跑向何家,大喊“高中啦!高中啦!”原来是给栅浦何氏东三房何钟麟的公子何奏简送喜报来了。大家纷纷前来贺喜,何奏简刻印了自己拔贡中式的卷子,送给亲朋好友,分享成功的喜悦。新进何贡生拔贡卷首是个人履历,录有本支自十四世祖明代何士凤至子侄辈的情况,每一代皆有科举人才,演绎了这个科举家族的辉煌和荣耀。

  何奏简所中为宣统己酉年拔贡。这一年距光绪三十一年废除科举制度已经四年了,不过适逢十二年一轮的拔贡年,又是宣统改元之年,为了安抚大量的旧学生员,清政府规定己酉科拔贡“照旧办理”。两年后清王朝灭亡,己酉拔贡也就成了科举绝响。何奏简是末代拔贡,也是何家最后一个贡生。不过,在此之前,这样的报喜场景在何家已是屡见不鲜了。何奏简的父亲何钟麟就以台州府学优行廪生身份考取道光二十九年(1849)己酉科拔贡第一名,何奏简的哥哥何奏篪也以临海县学优行廪生身份考取光绪十一年(1885)乙酉科选拔第一名。除了何奏简父子,何氏其他成员中还有大批贡生,科场喜报频传,显示了何氏书香世家的名副其实。

  贡生的名称可以追溯到《尚书·禹贡》:“任土作贡。疏:贡者从下献上之称”,后发展为向朝廷贡献士子。《礼记·射仪》谓“诸侯岁献,贡士于天子。疏曰:诸侯三年一贡士于天子也”。科举时代,地方学校贡入国家最高学府读书的生员被称为贡生。明清时期中举概率很低,能否考取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很多生员终生考不中举人,看不到希望。为了解决地方府州县学中无法考中举人的生员的入仕问题,给他们提供一个出路,从而稳定地方儒学生员队伍,使其能安心向学,明太祖朱元璋创立了贡生制度。洪武三年(1370)诏择府州县学诸生入国子学。明洪武十六年,命府州县学岁贡生员各一人至京,试经义、四书义各一道,判语一条,中式者发国子监。此即是岁贡名称之始。顺治二年,令直省学政考取岁贡,府学岁一人,州学三岁二人,县学二岁一人,一正一陪,送京廷试。明清又有恩贡,凡遇国家庆典或登极颁布恩诏之年,以当贡者充之曰恩贡,次贡做岁贡。

  岁贡、恩贡皆循年资,廪生食饩十年后方可以排队,等轮到出贡也要二三十年,年龄比较老了,难免有些暮气。不过,生员中举的偶然因素很多,岁贡的队伍里亦有因各种原因未中举的才学之士,且岁贡、恩贡长久浸淫诗书,比一般生员对儒家经典更加深入熟悉,总体上也算饱学之士。临海岁贡中就有不少才学、饱学之士。明代布政使戴德孺裔孙戴杏芳文章幽艳奇别,考上生员后,岁试、科试成绩屡次拔得头筹,崇祯年间荐以岁贡。时值明清鼎革之际,便归隐杜岐山中,文章更加横绝一世。同族岁贡戴唐献记问赅博,弱冠与陈函辉及戴杏芳齐名,更与杏芳有大小戴之称。戴氏另有岁贡戴庆华与冯甦是中表兄弟,幼年同学,冯甦自以为文章不及庆华。栅浦何氏族中进士何纮度次子何文铨九岁即能写文,广学博闻,张希良督学台州时,对士人少有称赞,唯独嘉许何文铨,以国士视之,邀请相与切磋学问。何文铨著有《四书剩言讲义》《拟试草》《续试草》《增订功过格编》等,不过也仅以岁贡得终。何柏章的父亲何文鉽少有异才,英年早逝,母亲是刑部侍郎冯甦的女儿,何柏章依外祖京邸而居,凡所师友,皆海内一时名宿,高才博文,以岁荐入国子监读书。何纮度三世孙何其饶为嘉庆年间岁贡生,于儒家性理诸书心体力行,尤为精通易学。另外,后街秦氏族中秦珽为康熙间岁贡,笃志力学,精于数理,学者称赤山先生;夏馆侯氏族中侯柽芳才情宕逸,诗笔以险绝为工。

  为了不拘年限选拔优秀人才,又有选贡之举。顺治元年令学臣补足廪生以拔其优,顺天府特贡六人,各省府学贡二人,州县学各贡一人,如有拔萃奇才,特疏荐举,贡入太学读书。乾隆七年以前拔贡尚未制度化,选拔或数十年一举,后改为十二年一次,于酉年进行。拔贡数量极少,选拔出来的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除了上文提到的何氏拔贡,临海清代著名科举家族大营洪氏也出了很多优秀拔贡生。洪若皋曾孙洪枰于乾隆三十年(1765)被学使钱维城取为拔贡,前后七年师从齐召南学于杭州敷文书院。齐召南对其极为称赞:“诸生前来请益者,悉以举业,次则古诗文,能以古圣贤为己之学者,惟枰一人而已。”洪枰仲子洪坤煊幼负异才,淹贯百家,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被选拔入监读书,在千余国子生中试辄居首,为司成汪廷珍所重。洪枰三子洪颐煊嘉庆六年(1801)辛酉科拔贡,精研经训,熟习天文,贯穿子史,阮元称其有过于齐召南处。洪枰五子洪震煊嘉庆十八年(1813)癸酉科拔贡,少有隽名。洪颐煊、洪震煊都以经学受知于学使阮元,同被檄调入杭州敷文书院学习,后又同入诂经精舍学习,声誉日隆,当时有大小洪之称。此外还有陈翰铨以临海县学优行廪生考取浙江咸丰十一年(1861)辛酉科选拔第一名;项炳珩以台州府临海县学优行廪生考取浙江同治十二年(1873)癸酉科选拔第一名;桃渚所郎学壎以台州府学优廪考取浙江光绪十一年(1885)乙酉科选拔第一名;陈一鹤的从孙陈润芳以台州府临海县学廪膳生肄业诂经精舍,考取浙江光绪二十三年(1897)丁酉科选拔第一名,朱軿则以台州府学优行廪膳生考取该科选拔第二名等等。

  拔贡之外又有优贡,是又一个选拔优秀生员入监读书的途径。学政三年任满照例要考试优贡一次,选文行兼优者送国子监。乾隆二十九年,有学臣请示拔贡年份暂停选拔优贡。礼部回复谓,拔贡每十二年才举行一次,而学臣三年任满,理应举优黜劣,全省不过数名,应仍旧例举行。从此拔贡、优贡并行不废成为惯例施行。严乘潮夙慧好学,乾隆三十年(1765)被学使朱珪赏识充为优贡。严乘潮在嘉庆十一年(1806)自京师还乡的路上卒于苏州,宋世荦作诗哭悼:“读书真种子,立品好经师”。金鹗嘉庆二十一年(1816)选充优贡,资性敏捷,于书无所不读,博闻强记,尤其精通《三礼》之学、天文、算法,十七岁时受知于学使朱珪,入泮读书,已而食饩,岁考、科考每每前列。阮元做浙江巡抚时,建诂经精舍,召集全省知名士人入学,当时临海赴召者共三人,除了洪颐煊、洪震煊兄弟就是金鄂了。世居临海康谷的李廷铨也曾以台州府临海县学廪生考取同治十二年(1873)癸酉科优贡第二名。

  拔贡、优贡分别由学政发给拔贡单、优贡单作为凭证到京考试。拔贡单、优贡单上有年龄、相貌特征等以供核准。到京考试合格后入国子监读书。优贡三年一考选,拔贡十二年一考选,取额都很少,于五贡中最被重视。

  副贡乃乡试之副榜,可以直接送入国子监读书,不必再由学政进行考选。秦礼裔孙秦枬以台州府临海县学廪膳生员身份考取光绪二十三年(1897)丁酉科浙江乡试副榜第一名。大营洪氏族中,洪钟中顺治八年(1651)辛卯科浙江乡试副榜;洪蒙煊中乾隆五十三年(1788)戊申科浙江乡试副榜;洪素封中道光二年(1822)壬午科浙江乡试副榜;洪锡禧以临海县学附生身份中光绪二年(1876)丙子科浙江乡试副榜第六名。除此外,临海中副榜者还有很多。副榜虽被收入中式名单,但与举人有质的不同,故而副榜中式是荣誉,更多的是遗憾。

  除了上面所讲正途五贡,还有以钱捐贡者,称为例贡、附贡,属于异途出身,地位较低,被人看轻。

  正途五贡入监读书,等到三年期满,祭酒核实后任以知县或教职,不过以教职为主,占十之七八。教职清苦,俸禄微薄,至有豆腐官之讥。即使是外放做官,贡生官的处境也较差。顾炎武《日知录》谓:“州县印官以上中为进士缺,中下为举人缺,最下乃为贡生缺。举贡历官虽至方面,非广西、云贵不以处之。”除了实在老迈无望者,大部分贡生会继续参加乡试考举人,尤其是本来就非常优秀的拔贡、优贡、副贡。大营洪氏族洪枰于乾隆三十年(1765)拔贡,后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考取举人;洪坤煊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拔贡,五十七年考取顺天乡试举人;枰孙瞻陛为道光六年(1826)丙戌科优贡,后考取道光二十年(1840)庚子科顺天乡试举人。栅浦何氏东三房岁贡何其饶应道光二十三年(1843)癸卯科乡试,卒于杭州寓所,时年已63岁;何奏篪为光绪十一年(1885)乙酉科拔贡,第二年朝考一等第二名,被授七品小京官,后参加光绪二十年(1894)甲午恩科顺天乡试,中式副榜第六名,又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再次参加顺天乡试,终于以第二百十三名的成绩中举。后街秦氏族优贡秦锡淳于乾隆十八年(1753)参加顺天乡试中副榜,二十一年再次参加顺天乡试得以中举人。可以看出贡生考举人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总体来说,正途五贡是生员中的优秀群体,他们被贡入国子监读书,肄业后可以直接铨选做官,也可以参加乡试。虽说贡生官地位不是很高,但无论怎样,出贡也是生员又一个非常重要的进身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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