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 (2001-08-01)
在 《 少 林 足 球 》 裏 ， 「 鐵 布 衫 」 田 啟 文 昂 然 踏 進 球 場 時 ， 一 往 情 深 地 說 ﹕ 「 阿 珍 ﹗ 廿 年 來 我 一 直 有 句 說 話 想 同 你 講 … … 我 愛 你 ﹗ 」 說 得 悲 壯 ， 卻 令 人 捧 腹 。
入 行 廿 二 年 ， 一 臉 認 真 的 田 啟 文 此 刻 最 想 說 的 是 ﹕ 「 我 一 直 為 拍 好 的 電 影 而 堅 持 ， 為 了 拍 好 的 電 影 ， 我 可 以 放 棄 所 有 。 」 同 樣 帶 點 悲 壯 ， 甚 至 可 能 帶 點 「 戇 居 」 ， 卻 令 人 感 動 。
在 《 少 林 足 球 》 以 前 ， 田 啟 文 連 大 配 角 也 未 當 過 ， 所 演 角 色 離 不 開 路 人 甲 乙 丙 或 死 屍 ， 最 有 發 揮 的 ， 也 只 是 戲 分 不 多 的 弱 能 人 士 ﹕ 「 我 很 嚮 往 拍 戲 精 神 ， 很 想 參 與 、 付 出 和 對 這 圈 作 出 貢 獻 。 是 以 只 要 有 戲 拍 ， 套 戲 好 ， 有 得 發 揮 ， 我 便 不 計 較 戲 份 多 少 ， 况 且 一 直 以 來 我 的 夢 想 便 是 當 演 員 。 」
對 前 境 沒 幻 想
幕 前 田 啟 文 經 常 一 副 「 面 懵 懵 」 的 模 樣 ， 現 實 中 ， 他 卻 是 「 面 懵 心 精 」 。 並 非 英 俊 小 生 的 他 很 有 自 知 之 明 ， 只 求 外 界 對 他 的 演 出 有 反 應 ， 讚 彈 也 沒 所 謂 ， 大 紅 大 紫 嗎 ﹖ 可 從 來 沒 有 奢 望 過 。
「 太 虛 無 的 東 西 我 不 會 想 ， 總 之 順 其 自 然 ， 按 部 就 班 。 很 多 人 入 行 就 話 要 走 紅 ， 做 不 到 便 埋 怨 電 影 圈 畀 唔 到 嘢 佢 ， 卻 不 先 去 想 想 自 己 究 竟 畀 到 乜 嘢 這 個 圈 ﹖ 」
一 直 安 守 本 份 的 田 啟 文 ， 如 今 終 憑 《 少 林 足 球 》 闖 出 名 堂 ， 他 承 認 很 有 滿 足 感 ， 卻 沒 有 進 一 步 幻 想 ﹕ 「 我 當 然 想 繼 續 突 破 ， 但 這 些 東 西 不 能 強 求 ， 一 切 隨 緣 吧 。 」 輕 輕 一 句 隨 緣 ， 田 啟 文 彷 彿 看 透 了 世 情 。 「 若 無 機 會 時 ， 便 得 繼 續 裝 備 自 己 ， 不 能 因 此 而 停 下 來 。 」 非 常 踏 實 的 田 啟 文 不 忘 補 充 — — 儘 管 他 知 道 踏 實 在 娛 樂 圈 不 能 當 飯 吃 。
真 人 版 尹 天 仇
憑 藉 對 電 影 的 執 著 和 認 真 ， 田 啟 文 的 演 藝 事 業 終 在 數 年 前 出 現 轉 機 — — 獲 周 星 馳 賞 識 及 重 用 。 田 啟 文 道 ﹕ 「 那 次 我 拍 《 九 品 芝 麻 官 》 ， 同 樣 扮 演 死 屍 ， 當 時 周 星 馳 很 貪 玩 ， 在 拍 全 景 （ wideshot ） 時 竟 偷 偷 用 木 夾 夾 我 ， 但 我 強 忍 着 ， 既 沒 動 也 沒 叫 痛 ， 直 至 導 演 叫 cut ， 我 才 趕 快 將 夾 拿 走 。 事 後 周 星 馳 問 ﹕ 『 你 不 痛 嗎 ﹖ 』 『 痛 ﹗ 』 『 那 你 為 何 不 動 ﹖ 』 『 導 演 都 未 叫 cut ﹗ 』 」
同 樣 的 情 節 ， 後 來 用 作 《 喜 劇 之 王 》 的 橋 段 。 田 啟 文 坦 言 ， 看 這 齣 講 述 臨 時 演 員 的 電 影 時 ， 頗 有 感 觸 ， 縱 使 身 邊 的 觀 眾 還 是 笑 過 不 停 ﹕ 「 印 象 最 深 刻 的 是 尹 天 仇 死 命 拿 着 劇 本 ， 不 肯 交 還 電 影 公 司 職 員 。 這 一 幕 很 touching ， 因 為 作 為 專 業 演 員 ， 不 理 會 對 白 多 少 ， 最 重 要 是 有 演 出 機 會 。 」 對 田 啟 文 來 說 ， 被 人 搶 走 劇 本 ， 就 有 如 遭 人 奪 去 生 命 一 樣 。
周 星 馳 左 右 手
訪 問 當 中 ， 田 啟 文 一 而 再 地 提 及 周 星 馳 。 他 既 視 周 星 馳 為 恩 人 、 朋 友 ， 甚 至 是 實 踐 理 想 的 共 同 夥 伴 。
「 我 遇 過 的 人 不 少 ， 但 肯 相 信 我 ， 給 予 我 發 揮 空 間 的 ， 正 是 周 生 。 他 沒 有 當 我 伙 計 般 『 點 』 來 『 點 』 去 ， 我 們 互 相 交 流 ， 感 覺 很 舒 服 。
另 一 方 面 ， 他 對 電 影 同 樣 執 著 ， 為 了 拍 好 部 戲 ， 他 甚 至 會 自 掏 腰 包 。 無 條 件 地 對 電 影 付 出 ， 這 正 是 我 一 直 抱 有 的 理 念 。 」
遇 到 伯 樂 固 然 是 好 事 ， 但 當 所 作 一 切 也 必 然 跟 周 星 馳 扯 上 關 係 ， 田 啟 文 會 否 覺 得 難 以 走 出 這 個 框 框 ﹖ 「 我 曾 經 介 意 過 ， 有 段 時 期 盡 量 避 免 提 及 周 生 ， 但 後 來 想 清 楚 ， 覺 得 沒 此 必 要 。 作 為 他 的 左 右 手 ， 我 的 責 任 是 做 好 本 分 ， 建 立 自 己 ， 從 而 好 好 打 理 電 影 公 司 。 公 司 好 ， 周 生 開 心 ， 我 也 覺 得 光 榮 。 」 對 自 己 的 位 置 ， 田 啟 文 一 直 很 清 楚 。
付 出 勿 望 回 報
在 電 影 圈 打 滾 廿 多 年 ， 田 啟 文 不 諱 言 曾 經 想 過 放 棄 ， 原 因 並 非 演 來 演 去 都 是 小 腳 色 ， 而 是 電 影 精 神 已 死 。 「 前 幾 年 電 影 市 道 跌 至 谷 底 ， 拍 戲 的 個 個 只 為 慳 錢 ， 根 本 不 再 考 慮 電 影 本 身 。 我 完 全 失 去 動 力 ， 不 知 拍 戲 為 了 什 麼 。 」 處 於 放 棄 邊 緣 ， 田 啟 文 腦 海 不 斷 交 戰 和 掙 扎 。 「 後 來 想 到 ， 如 果 離 開 ， 那 末 更 加 幫 不 了 這 圈 ﹖ 與 其 冷 眼 旁 觀 ， 不 如 堅 持 至 最 後 一 刻 。 」 猶 幸 在 底 線 之 前 ， 他 碰 上 了 周 星 馳 。
田 啟 文 坦 言 ， 半 紅 不 黑 的 日 子 ， 確 是 難 受 兼 難 捱 。 「 不 如 意 時 ， 不 要 怨 天 尤 人 ， 先 去 想 想 自 己 對 這 個 圈 付 出 什 麼 ， 要 有 無 私 的 心 ﹔ 若 一 來 就 要 拿 着 數 ， 是 無 意 思 的 。 先 去 想 想 自 己 付 出 什 麼 ， 若 能 夠 取 得 回 報 ， 就 取 回 報 ﹔ 若 無 回 報 ， 不 要 去 怨 。 不 要 去 怨 … … 」
文 ﹕ 梁 卓 倫
圖 ﹕ 包 瑾 健
編 輯 ﹕ 黃 文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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