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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 西伯利亚铁路上的见闻五篇

2016-10-17
来自:凤凰青年

中国领土接壤最大的邻居就是北面的俄罗斯,从北京去莫斯科,如果想坐火车饱览下这两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从二连车站过境蒙古,最后再进入俄罗斯到达莫斯科;另一种方法比较直接,从北京一路向北,开到中俄边境的满洲里。这第二条铁路就是著名的中东铁路,沙俄为了控制远东地区,在十九世纪末修建了这条横跨西伯利亚的铁路线。在这条铁路线下,直接诞生了当时被称为东方小巴黎的哈尔滨。而这条铁路也包含了中俄两国一个世纪以来种种的爱恨情仇。

因为老爹心脏病不能坐飞机,所以这趟西伯利亚铁路之旅对于要到莫斯科办事的我们就是不可避免的。一路上各种事情,五味杂陈的就像是看到中俄边境的牌子上歪歪扭扭的用汉子写着“海关”两个字的感觉。

1

上了开往莫斯科的俄国列车后,穿着中国片鞋的俄国胖大妈和胖大叔(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两口子),把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国倒爷们像赶羊一样地往车里轰,根本不按照票面卧铺号,而是四个四个的乱指派单元间。就在我出离愤怒,接近爆发之际,胖大妈竟然把我们单元的另外两位做生意的倒爷给赶走了,我和老爹两个人享用四人包间一直到哈尔滨,这车一半的人都会从哈尔滨上车。

大包小包的“倒爷”们|图片来自网络

在哈尔滨站停车前,俄国胖大妈忙把我推进单间,然后示意我锁门。这之后,就听见门外纷乱吵杂的上车声。还有执着的在我们车厢外的拍门声,因为人家就是这个单间的。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我爸爸开了锁,还一脸疑惑地谎问外面为什么锁门,人家也嘻嘻哈哈就过去了,到底是中国人们聊天,谁也不会让谁下不来台。

俄国胖大妈一脸无奈地冲我一笑,最后,我从两位新旅伴们的话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说胖大妈把他们两个一个往我们前面的车厢塞,另一个往我们后面的车厢塞,但人家是两口子,怎么能分开,打死不从,最后作罢。我的结论:这节车箱里只有我和爸爸不是到俄国做生意的,因为爸爸拿着摄影包还像从前的记者样,人家也看出来我们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旅客(找不到更好的用词)。所以人家千方百计地照顾我们。

真的,这东西你在一个行业干久了一眼就能分辨,好像我们在国外餐馆端盘子,一眼就知哪个家伙最后会赖小费。

这是旅行第一遭,我该骂她还是谢她呢?这个问题在车上一直困扰我,莫斯科到站的时候,我长叹一声,只是说了声拜拜。她微笑答礼。

2

早就听说苏联解体后我国倒爷们的神通广大和吃苦耐劳。果然,大包小包大麻袋,前呼后拥,门进不来就从窗户进。

说句题外话,中国方面为什么不在北京站就严格让行李过秤呢?使得自己同胞在边境被行李超重这种无法辩驳的理由罚款!小贩们真是受着两边的夹板气气。上车后,咱们中国人一水的脱掉外裤,自己从臀到腿的并不美丽的曲线穿过国境,在广大的西伯利亚各个停车站都秀两下,还是成群结队的秀。

印象最深的是回程时,临厢的一位哈尔滨中年男人,来我们车箱唠嗑时,被我们同车箱的两位去满洲里做服装生意的俄国女人“调戏”羞辱。俄国老娘们也是喝高了,扯着这中年男人秋裤的那个“洞”,笑着用俄语说:朋友,嘿,朋友,中国人就是这个样子,这确实不好看呀,你看这两位先生,多好(指我们)!我们这位同胞跟着呵呵的傻笑,然后用中文跟我们说,“俄国老娘们喝多了,让着点她们就好了”。

我震撼了,眼前这个穿着最大众的土篮色秋衣裤,没有任何肌肉迹象的前胸,在俄国女人的挑逗下更是缩成一团,呵呵的憨笑和中文的抱怨竟然同时从一张嘴里发出。很多以前的日本古装电影里,好像比较激动的武士主人公受到这种羞辱都会剖腹。俺是现代人,也是中国人,可我实在不愿承认在我这部电影里,中国人依旧是100年前那样的猥琐,充其量只是敢滑头的用中文骂骂,我这个旁观主人公该怎么办?

后来,我委婉的把这件事告诉了列车上的另一个秋衣女,女人说:别小看人家,那个男人家里老有钱了!

3

在回程的路上,我旅途中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宣泄处。忘介绍了,去的时候,上文提到的胖大妈就用为数不多的会的中文用手指着我们,“衣个,量个(一个两个)”,又指了指手上的收完的30元。别人说是床铺的费用,我们糊里糊涂的就跟风给了。在回程的路上,列车女乘务员依旧要所有中国人都缴纳一个30人民币或者100卢比的费用,因为去程时候整车都是中国人,所以看见大家都交,我和爸爸也就交了。忽听临厢的两个英国青年说没收他们的,我上去就质问她为什么不统一收,到底钱是什么,她支支吾吾的又改口说是纪念品的钱(旁边有人给翻译),我聂聂(俄语,意思是不)地把钱从她手里抢了回来。

三月冰封的贝加尔湖

车箱里骚动了,旁边的帮忙翻译的秋裤女说:其实他们就是揩油,你给他些破财免灾,小心到时候过海关时有麻烦。我也破釜沉舟,爱咋地咋地。秋裤男女们别扭的瞧着我们,怪我没事找事,跑这里装大头蒜。 

4

上文中那两个俄国女人的,我们大家一直比较客气。说真的如果俄语当时能再好一些,我真愿意去问问这些同车的俄国人,到底这些矛盾的根源是什么?不过后来我觉得自己特傻,因为除了能练俄语外,得到的答案不会超出你看到的事实。

要承认,人家俄国东部边缘小城干倒买倒卖的小贩们的素质不是一般的高。人家进到车厢内,首先是换成柔软的外裤,然后把床单和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好,在桌子上垫上两层薄纸避免食品弄脏桌子。最可贵的是,她们万不得已要踩我们的床时,是把脚伸到我们外单的下层去。不像国内人坐火车心安理得的把脚伸到你的眼皮底下,你让他伸回去他还一脸诧异嫌你多事。

快到俄国边防时,我再次任性地索要中文版的报关单,并大声质问为什么临车厢的英国人不用填。列车乘务员让我弄得没办法,只好替我随便写了(都划了叉子,正好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临车厢的一路弹吉他的俄国小伙子以为是语言问题,结结巴巴的用英文给我解释单子的内容。事后我才知道本来就是俄国只有英文的和俄文的报关单,而中国只有中文的和英文的报关单。不是人家的错。 

   铁路沿线的俄式木屋

5

最让我感慨的部分,是两国边防战士的对比写照。俄国的海关对于中国小商人就像《奥德赛》里的独眼巨人,每天随便捡一个俘虏来吃。出境过关的时候,就听说哪节车厢里的人被没理由的扣留,交钱才能提走行李。而中国人们就像心甘情愿的给那30元一样,也是破财消灾,自认倒霉。

俄国军人上车检查前,连俄国乘务员们都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子,有的铺地毯,有的擦玻璃。而他们的军人上车时也真是一个个一脸严肃,威风凛凛,本事认真,和你说话前一定先敬礼。他们大部分都只说俄语,只有很少人讲一点中文。

列车在边境检查,换轨道,折腾了7个多小时后,我们回到中国境内。当中国军人上车后,我们的秋衣裤男女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而上车的检查军人也是满脸堆笑,亲切地用熟练的俄语和俄国乘务大妈聊着天。这些本都是好事,可当我爸发现她挂的证件照片是男人时,她笑笑说,临时借来用的。这时,当我听到她又用熟练的英文询问临车那两个英国人时,我又迷茫了。

这一趟西伯利亚的列车之旅,我不愿再次想起。

文| 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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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邵启月 PSY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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